“中城区,六街,十三号……”
程中把那块木牌看了又看,终于确信自己没有找错地方。
中城区是整座城市的核心,九条地铁线从八个方向汇入这里,带来每天数以百万计的人流量,高楼大厦接二连三拔地而起,一个个巨大的商业广场、娱乐中心、酒店餐厅像输液管一样,将一个个账户里的数额聚集在一起,吸入联合企业的囊中。
人们喜于将本已所剩不多的生活费挥霍在这里,换取片刻欢愉。因此中城区无论早晚,都从里到外敲响着着喧闹与疯狂的声音。
而这里和中城区的气氛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。
六街是位于中城区与北城区之间,常被称为“经济与政治的分界线”。
南边的商业区灯火通明、喧哗不止,北边的市政厅与安保部队总部灯光黯淡、庄严肃穆。
在街道末端耸立着一栋别墅。这别墅分两层,从外观上看,比上次樊庆所在的那一间更大。
程中走到门前,按响门铃,等了一阵不见有人开门,又按了一次,仍是没有回应,估计里面没有别人在了,便自行拿钥匙开了门。
他走进屋内,扫视一圈,这与樊庆的那间仓库似的别墅迥然不同,客厅十分宽敞,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大约要走上三十步,其中各式家具虽不算高档,但外观与摆设方式颇为赏心悦目,每一样东西的位置都安排得恰如其分,程中想象了一下,如果将任何一件家具改变位置,都会使这偌大的客厅失去协调。
地板和家具全都擦得一尘不染,甚至亮得反光。
程中本觉得自己平日还算爱干净,可走进这间屋子后,却觉得自己就像刚从狗肉巷里出来似的,在这个地方多站一秒钟都会玷污这难得的洁净之地。
“陆叔叔把这里的钥匙给我,应该是要我来这找什么。但他也没给我更多信息了,这里好像也没有别人,陆亚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……会不会是盒子里原来还有别的东西,但陆芷柔偷偷藏起来了?”
他后悔自己当时急匆匆就走了,没有再多追问几句。
穿过客厅,一楼的另一边有五六间卧室,每间都足够宽敞且布置美观,但都是空空荡荡的。
程中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,便来到旋梯处打算上二楼看看。
他刚踏上楼梯,却忽然感觉似乎有一个人影在二楼飘过去。他立刻警觉起来,摸向腰间的十字弩,抬起准星,慢一步步慢往上走。
刚到二楼,将过转角处时,程中刚探过身,一根黑色的长棍从半空中打下来,砸在他手腕上,震得他手臂发麻,十字弩不慎脱手。
他正要退后,长棍却压在了他的脖子上,逼迫他低下头来。
“别动。”程中听出是个女声。
“你是谁?”
“这句话应该我来问。”
“我叫程中,你认识这个名字吗?”他心知对方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,否则早就直接动手了。
“你是程中?”那人问道。
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你来得有点晚了。我本以为你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不测。”
程中感觉压在脖子上的长棍撤去了,松了一口气,抬起头来,打量起这个袭击自己的人。
的确没错,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女人,而且是个长相不俗的女人——岂止是不俗?
当她的脸映入程中眼中的时候,他几乎觉得她并不属于人间。
并不是因为容貌,而是那种气质,那种仿佛目空一切、超脱一切的淡漠神情,仿佛对世上一切都毫不在乎。
她的眉目、嘴唇不带一点笑意,甚至好像从来不曾笑过。程中很难想象这样一张清丽冰冷的脸如果出现了笑容会是什么模样。
她穿着一套女式的西装,剪裁合体,显然是量身定做的,下身的长裤衬出她修长的双腿,黑色高跟鞋之上只露出一小片脚背的肌肤。
而至于她的上半身,程中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去看。
不过另一方面他更好奇的是这女人的手,她只在右手上戴着一只黑色手套,单独将左手露在外面似乎比全身赤裸更显得奇怪。
那只黑色手套也像是按照她的手去定制的,即使在手套的遮掩下,她的右手也丝毫不比她的左手显得逊色。
此刻那黑手套包裹的颀长五指正紧握着那根黑色长棍,看得出她的手十分有力,手指的关节也十分灵活,甚至勾起了程中某些下流的联想。
“听你这么说,你似乎知道我要来?”
“是。”
“那好,我们也就不用打哑谜了,”程中说,“陆柏把这间大房子的钥匙交给我,要我来这里,是为了找你吗?你是有什么话需要找我说吗?”
“不,”那女人回答,“我只不过是在这里帮忙打扫卫生。”
“这房子不是你的吗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那是谁的?”女人直视着程中的眼睛,说道:“从现在起,这房子是你的了。”
“啊?”这一回答大大超乎他的预料。他愣在原地,疑惑地看着对方,那张脸上依然冰冷淡漠,绝不可能有开玩笑的意味。
“能解释一下吗?”
“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解释的。”
“这么大的一栋房子,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我的。这么好的事情我就算在梦里都没见过。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,我是不敢住在这里的。”
“理由?”女人沉吟了一会,“这是陆长官的命令——这理由够了吗?”
“虽然我觉得不够,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我想我也没有再追问的权利了。”
“那很好,”女人向他鞠了个躬,“欢迎入住。”
她说完,手中的黑色长棍忽然化作一堆灰尘,飘向楼下,程中追着这堆灰尘看去,见它们自己飘进了一楼的垃圾桶里。
“这是她的能力吗?那怪不得外面的家具都那么干净。”程中心想。
“让其他人也进来吧,这里很安全。”她说。
“其他人?我是一个人来的。”
“那么,就快点把其他人接过来。现在只有这个地方最安全。”
“我知道,现在一定还有人藏在暗处想随时找我的麻烦,可是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谁,陆长官有没有打算让你向我再透露点什么消息?到底是谁引爆的那颗炸弹?”
“抱歉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即使知道,我也不能回答你。”
“果然如此,”程中叹了口气,“那我就不问了,不过,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。”
“贺琦。”
“那么今后你也还会住在这里吗?”
“对,我奉命要保护你,以及你家人的安全。”
“保护?我觉得应该是监视吧?陆长官对我似乎不放心。”
“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,我也不否认。我会根据实际需要,把你的一些情况汇报给长官。”
“这么说,就算我不愿意住进来也不行了?”
“我会把你的想法原话转告给长官的。”
“那就不必了,”程中忙打断她,“随你吧,反正有免费的大房子,干嘛不住呢?况且我身上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隐私。不过,我记得陆长官今早已经辞职了,可你这时候还在听命于他,你到底是什么人?看你刚才操纵灰尘的能力,单纯单纯做一个清洁工可太屈才了。”
“这和你无关,不该问的,就不要问。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。”
“是啊,聪明人大多是天生的哑巴,”程中走上前去伸出手,“多的我也不打听了。今后合作愉快……”
贺琦却退后了一步,仿佛很嫌弃似的,并没有和对方握手的打算。
“我有那么让人讨厌吗?”
“不,我只是不喜欢和人接触而已。”
“这样啊?那好吧。我去把人接过来。晚上见。”
程中出了门,打算回胡小黎家。刚上车,电话却响了。他看了一眼号码,骂了一声,接通了。
“喂,是我,对,就是你最缺德的朋友。我刚一直联系你,你都不接电话,还以为你出事了。东西拿到了吗?”
“拿到了,托你好妹妹的福,害我费了好大的劲。”
“听起来她也没少给你添麻烦——你教训过她了吗?”
“啊……算是吧。”
“兄弟,记住我的话,对付她可千万不要留情,否则你娶了她之后可有你罪受的……”
“你等等,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了?我可没对她做什么。”
“没关系,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。”
程中感觉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你好像很急着把你妹妹嫁出去啊。像你这么风流的人,以前我们每次出去找女人你都是抢得最急的一个,这次我还以为你一回来就急着对亲妹妹下手了,可你竟然还想把她推给我?”
“你说的倒也没错,”陆亚德笑道,“可是我对小柔是真不可能有那种想法,我现在事办完了都还不敢回家,就怕一进门就要被她整一顿。她长到现在就从来没人好好管过她,连我爸都不愿意管他,要是再没个男人治一下她,用不了多久疯掉的就是我了。”
“那我只能为你默哀了。不过先不说你妹妹的事了,我问问你,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有什么很信任的女人?”
“女人?开玩笑吗?我爸爸可不会信任女人,他宁可把事务交给母猪去办都不会交给女人——当然了,今天接替他位置的闵雁好像是个例外。”
“除了她就没别人了吗?”
“没有了,据我所知没有了,更何况这几年我人在西半球,爸爸这几年认识了什么女人我哪里会清楚?我现在连我的后妈都还没见过呢——话说你问这个干什么?该不会是我爸送了个女人给你吧?”
“何止是女人呢,他还附赠了一栋大房子给我呢。”
“哦?”
“反正我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功劳值得了这种礼物,就算是作为我哥的抚恤金,这也太多了一点。”
“你觉得多吗?我觉得不多。”
“不多吗?至少按我的经验,安保部队可不会花大价钱去供养一个D级的士兵的家属。”程中反问。
“我今天帮忙整理档案的时候,大致统计了一下,爸爸在他的一大堆报告里面提得最多的名字就是你哥程坚,给执政官的信件草稿里面,还推举你哥来接替他的位置。要不是因为他现在失踪了,闵雁是绝不可能有机会接班的。”
“是吗?”
“除此之外,”陆亚德接着说道,“你爸当年在部队服役的时候,和我爸就是老战友。我记得,当年他牺牲之后,凶手就是我爸亲手枪毙的。”
“好像是这么回事。但我觉得,突然给我这么重的一份大礼,可不像是为了补偿我,毕竟我可是家里最没用的一个,陆叔叔没嫌我给家里丢脸就不错了——他肯定还有别的用意。”
“就算有,也只能靠你自己去品了,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。不过话说回来,你说我爸送你的那个女人,长得好看吗?”
“很好看,只是……很奇怪。”
“这没什么。女人床下千姿百态,到了床上都半斤八两——你可要努把力了。”
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”
“行了吧,我俩一块玩过多少女人了?就别装正人君子了,你上面撒得了谎,下面可撒不了。”
程中挂断了电话,陆亚德站在家门口,哈哈大笑。
“唉,真怀念过去的日子啊。当然了,如果没有小柔给我捣乱的记忆就更完美了。话说回来,爸新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?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愿意嫁给我爸这样的人?我还真是好奇,也不知现在她在不在家。”
他开门进屋,随口道了声“我回来了”,接着蹲下身子就要换鞋,却发现门口没有给自己准备的新拖鞋。
他无奈地摇摇头,心想只能先赤脚进屋了。
“是谁?”
一个柔和的女声从屋内传来,接着是一阵轻缓的脚步。
陆亚德心中一动,他听得出这不是妹妹的脚步——她是一定会把地板踏得震天响的。
当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跟前时,陆亚德微微抬起头,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脚。
很明显,这是一双女人的脚,也是陆亚德迄今见过的最美的一双脚,外型精致、皮肤光滑、十趾玲珑,趾甲上没有涂抹装饰,只是透着自然粉嫩的肌肤颜色,但什么样的趾甲油可以配得上这样的美足?
而这双在陆亚德看来堪称完美的小脚,正套在一双廉价的塑料拖鞋中,其美感却丝毫不减,正如一颗夜明珠放在旧木匣里,珍珠本身的美足以掩盖载体的不足。
陆亚德很想知道,这美足之上的腿又会是怎样的美物,然而脚踝以上的部分,却掩盖在了浅绿色的长裙之下,像乌云半掩着的月亮。
可这种遮掩反而激发了陆亚德的想象,他在脑中幻想了许多见过与未见过的美腿,却没有一双能配得上这双脚。
他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掀开裙摆,一睹其下的风光。
“请问……你是……?”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,可陆亚德正顾自欣赏着对方的脚,双手掐着鞋带却不解开,对于这声音更是听若不闻。
直到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,才终于回过神来,忙抬头看,目光正对着对方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就像是湖水,在与陆亚德的目光相会时,宛如被风吹过而掀起涟漪,夹杂着疑惑与惊慌。
陆亚德自己都不知道,此刻他的目光有多么热烈。
他凝视着面前这张脸,几乎停住了呼吸,那颦蹙的眉头、闪躲的眼神、抿起的樱唇、微红的脸颊,无不显示着少女般的羞涩,然而那鹅蛋脸上却又带着少妇的成熟气息,两种不同的美在此刻相互交融,形成一种异样的美。
此刻她正半弯着腰,膝盖微屈,胸前两团丰硕的乳肉微微垂下,抬起的大腿撩起裙子的布料,勾勒出腿部的柔滑线条。
一条浅蓝色丝带紧缠在她的腰上。
“你好。”陆亚德回应说。
“你是……陆亚德……吗?”
“是我。请问你是……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叫凌晓,我是……你的……”她显得很窘迫,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“妈妈。”陆亚德毫不迟疑地叫出了这个称呼。
凌晓羞得侧过头去。
“我喊得不对吗?”
“不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陆亚德笑了,他觉得这个女人害羞的样子实在可爱。
看得出她内心还并不太能接受这个称呼,毕竟她看起来最多不过比自己大十岁,岁月甚至还没来得及剥夺她的魅力,便迫使她嫁给了一个年近半百、不解风情的人。
陆亚德半跪在地上,凝视着凌晓的脸,后者企图逃避他的注视,偶尔又转过头去瞥他一眼,见他仍在看着自己,便又吓得移开目光。
一时间两人僵在原地,气氛显得有些尴尬。
“对了,这里好像没给我准备换的拖鞋,妈妈能帮我从屋里拿一双来吗?”陆亚德站起身来说道。
凌晓听了这话,像是松了一口气,回了一声“好”便转头走了。
当她转过身时,陆亚德看见她背后的臀部线条从裙子中隐约衬出来,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。
她的头发在脑海束成一条长长的单马尾,摆来摆去。
陆亚德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在跟着一起摆动。
过了一会,凌晓拿来一双灰色拖鞋,走上前来,慢慢弯下腰摆在陆亚德脚边。
陆亚德从上面看见她衣领中的乳沟末梢,觉得喉咙有些发干,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。
“要是没别的事了,我就去准备晚饭了,你先……等一等。”
“好,一会见。”
“一会见。”凌晓下意识回应道,可话刚出口却觉得好似不妥,忙转身掩饰失态,径直朝厨房走去了。
陆亚德换了鞋,做了个深呼吸,望着凌晓的背影,半晌才终于挪动脚步。
他走进客厅,发现妹妹并不在,去敲了敲她的房门,也没有动静,心中便安了一些。
他来到自己的房门前,拧了下把手,发现还是锁着的,便知道没有人进去过。
“这都多长时间了?虽说这房子住得一点都不舒服,但离开了这么久,还是挺想念的。”
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,同时掩住口鼻。
如果不出意外,这房子多年没人进去过,一定已经积了不少灰。
“我爸就是这种人啊,宁可让里面积灰也不愿意让其他人进去。”
然而当他推开门时,里面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满是灰尘,相反却干净得一尘不染,桌面地板床沿都像刚刚打扫过一般。
可是陆亚德记得很清楚,各处物品的摆放和他离家时毫无二致,完全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。
没有人能在不移动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将房间打扫得这么干净。
陆亚德对此也无法解释,只能认为这是父亲创造的奇迹了。
他坐在床上,把房间四周扫视一圈,又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,凌晓正在厨房洗菜,便蹲在地板上,将一块木地板挪开,只见下面是叠得整整齐齐地几十本书,封面上是各式各样美女的裸体照。
“太好了,这次可不能被她发现了——这个捣蛋鬼,当年藏了一百多本被她发现了,结果都扔掉了。明明这些都是母子乱伦题材的,没有一本是讲兄妹的,也不知她发哪门子脾气……啊,也说不定她就是因为这才生气的……可我又能怎么办?我对自己的亲妹妹又不会有那种想法。”
陆亚德把“宝贝”藏好,走出房间并把门反锁上。他见凌晓正在厨房弯腰洗菜,便走上前去,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。
“啊!”凌晓惊叫了一声。
“怎么了?”陆亚德故作疑惑地问道。
“你……这是做什么?”
“你已经是我的妈妈了,做儿子的,和妈妈亲近一点,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这……”
“对了,”陆亚德没让她说下去,“今天早上我就回来了一趟,怎么没有看见你?要不然我们就可以早一点认识了。”
“哦……我早上出门去买菜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陆亚德把身体和凌晓贴得更近了些,轻压在她的臀部上,挤压住温软的肉体。他听见凌晓轻哼了一声,但并没有斥责的意思,不由得暗暗偷笑。
“妈,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爸结婚呢?你们是怎么认识的?还是说……是政治联姻?”
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“没什么,只是好奇,如果妈妈不愿意说,就算了。”
他注意到凌晓的耳朵有点发红。
“你说得对,”凌晓叹息一声,“这是政治联姻。我是三号企业现任总裁的表姐,家里为我安排这门婚事,那时我的前夫才刚去世一个月……”
陆亚德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,两手环过她的腰间,安慰道:“那实在是难为你了,你接受这个决定一定很不容易吧?”
凌晓沉浸在回忆中,像是没注意到陆亚德的举动。
“其实,并没有那么严重,那时我甚至还挺高兴的。”
“哦?”这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。
“在我十二岁的时候,我就已经认识陆柏了。那时他才刚加入安保部队,第一次出勤任务,就把我从劫匪手里夺过来,救了我一命……”
“还有这样的事?我从来没听爸爸说过。”
“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,这件小事对他来说早已将无足轻重了,但是我一直记得。从那时起,我就一直幻想能够嫁给他……可是之后,家里给我安排的第一次婚姻,是嫁给一个政府议员。而陆柏也早已结婚了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,忽然意识到要提到陆亚德死去的生母,忙停住了话头。
“抱歉,我不该说这么多的。平时我没有机会和人说话,你能听我说这些,我已经很高兴了。”
“你没有和小柔聊过吗?”
陆亚德把身子贴得更紧了一些,嘴唇几乎凑到了凌晓的耳边。
他听见凌晓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,但很快又缓和了下来。
“小柔她……”凌晓慢慢说道,“似乎很讨厌我。”
“她就是这样的性子,不过没关系,我还是很喜欢妈妈的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是在说什么啊?”凌晓的语气忽然急躁起来。
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陆亚德依然很平静。
“没什么。”
凌晓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,可是她又察觉到背后的陆亚德抱得越来越紧了,便对陆亚德说:“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,问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。”
陆亚德说了声“好”,却只放开了一只手去拿手机,另一只手仍然环在凌晓的腰上,接着拨通了陆柏的号码,嘴唇轻轻抿住了凌晓的耳垂。
“喂,爸,我现在到家了,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吗?对,你的文件我都整理好了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继续用嘴唇逗弄凌晓的耳朵。
凌晓被这一举动刺激得浑身一颤,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,可是与陆柏通话的手机就在耳畔不远处。
她并没有,或是不敢将陆亚德的举动与某些轻薄的含义联系在一起,可是直觉却让她尽可能保持沉默。
陆亚德仍用着平静的语气和父亲交流着工作上的杂事,同时在凌晓的勃颈和脸颊上刮蹭着。
“她的皮肤好滑,就像牛奶泡过的绸缎一样。”他心想。
“不,不要,快停下……”凌晓试图躲避陆亚德的动作,可此时两人贴得这么近,她连一点躲避的空间都没有,更不敢大声说话。
“嗯,那就这样,我先挂了。”陆亚德说完最后一句话,另一只手沿着凌晓的身体一路向上,几乎就要触及胸部。
忽然只听背后一声沉重的咳嗽声,凌晓一惊,忙一把将陆亚德推开,捂着脸一路小跑冲进厕所,猛地将门关上。
陆亚德回头看去,陆芷柔正站在卧室门前,冷笑着盯着他。
“原来你在家啊。”
“是啊,让你失望了。”她走过来,冲着陆亚德的脸正正反反抽了四个耳光,陆亚德却根本不打算躲。
“你回来做什么?你今早就到了,都不愿意进家门看我一眼,现在回了家也根本不想理我,你回来做什么?”
她一边喊,一边猛捶在陆亚德胸口上。
“唉,我还能怎么办呢?”他暗自叹气道。
凌晓将自己反锁在厕所中,脸颊泛红,呼吸急促。她望着镜子里凌乱的自己,心跳越发加快。
她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。
她很清楚刚才陆亚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。
从他进门起,就一直在用一种热烈的眼光看着自己,那种眼神中包含的冲动与欲望简直是不加掩饰的。
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拦他呢?
明明在他从背后抱住自己时,就应该一把推开他,或者更保险一些,在他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就该直言斥责他。
“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。如果不是小柔突然跑出来,我甚至就会站在那里任凭他……”凌晓撩了一下耳发,看见自己的耳朵早已经涨红。
她接了些冷水敷在耳朵上,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些,接着却感到两腿之间凉飕飕的。
她撩起裙子,发现内裤早已湿透,惊觉自己竟产生了那种冲动。
自从前夫去世之后,她已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呢?凌晓根本不愿去回想。她嫁给陆柏的那天起,便认定自己已经断绝了那种欲求。
的确,那是她从小崇拜的男人,一位英雄,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军人,可是同样也冷酷无情。
当凌晓在简单的婚礼上见到陆柏时,他早已经老去,也早已不记得自己。
夫妻二人甚至不睡在同一个被子里。
“陆亚德……他和他父亲当年的样子多么相像啊……”她想到这里,又一次涨红了脸,忙连连摇头,抽了些卫生纸简单清理了一下腿上的水渍。
她很清楚陆亚德想要什么,但绝不敢再想下去。
她低着头出门,绕过正在争吵的兄妹二人,回到了原处继续准备晚饭。
晚饭时,陆柏正好回来,一言不发地坐到餐桌的主位上。陆亚德、陆芷柔坐他左手边,凌晓坐在他右手边。
菜是两素一荤一汤,和往常一样简朴。
“这个家还真是一点没变。”
陆柏从不喜欢在吃饭时讲话。他无论何时都作出一副在沉思的模样,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着什么。因此餐桌上的氛围总是静得可怕。
陆亚德的眼睛却总是集中在对面的凌晓身上,毫不在意一旁妹妹鄙夷的神情。
凌晓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,不时抬起头回看过去,但当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,又忙低下头继续吃饭了。
忽然,陆亚德手一松,筷子掉在地上,只听一阵噼啪声响,打破了桌上的沉默,气氛却显得更令人战栗了。
“哦,对不起,”陆亚德说,“我太久没有用过筷子了,有点不习惯。”
陆柏停箸盯着他,目光冷得像冰。
“那你最好赶紧习惯回来,手上的东西记得握紧一点——女人无所谓粗心大意,但男人不行。”
“是。”陆亚德应道,俯下身去捡筷子。陆芷柔夹着肉丝的手悬在半空中,死盯着父亲的脸,半晌才把肉送进嘴里,大声咀嚼起来。
“妈妈……”陆亚德在桌下叫道。
凌晓没有回应。
“妈妈?”
“啊?怎么了?”她一个激灵,意识到陆亚德在叫自己。
“我的筷子在你脚下,可以把右脚——抬一下吗?”
这实在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,可凌晓却紧张得攥紧手上的碗,耳朵又一次热了起来。
“妈妈?”陆亚德第三次叫她。
“哦,好,好……”她缓缓将右脚抬起,样子显得像是很吃力。
陆亚德一手拾起筷子,另一只手却伸向凌晓抬起的右脚,迅速抽走了上面的拖鞋。
凌晓心中一惊,手中的碗砸在桌面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她惶恐地看向陆柏,后者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,只是扒着饭。
陆亚德却没有收手的意思。他将拖鞋轻放在地上,捧起那只裸足,用大拇指在脚背上刮蹭起来。
“好滑、好嫩的脚,还很香……”他的拇指与手心夹住五根趾头,轻柔地按压起来。
凌晓半掩着面,轻咳起来,右脚微微摆动,示意陆亚德快放手。可陆亚德却捏得更起劲了。
“喂,这么半天了还没完吗?”陆芷柔催促道。
“啊,找到了,在这。”陆亚德低下头,在脚背上亲吻了一下。接触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凌晓的身体颤抖了一下。
他拾起筷子站起来,微笑着看着凌晓,后者低头看着碗里的饭,手指在碗边擦来擦去。
“妈妈,对不起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嗯……没……没关系……”凌晓觉得自己的声音像蚊子一样。
陆亚德往厨房走去,打算换双筷子。陆芷柔冲着他的背影喊道:“记得把手也洗一下,摸了脏东西,可别把肚子吃坏了……”
凌晓偷偷抬眼看她,见陆芷柔正斜睨着自己,便羞得不敢再看。
有惊无险地吃完了这顿晚饭,陆芷柔偷偷走到哥哥卧室前,拧了一下把手后发现又锁了,只得作罢,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。
陆柏要凌晓帮他拿一套正装,凌晓知道他晚上又要出门,也并不问他要去哪,只单帮他拿衣服。她从不问陆柏的事。
“一个好女人应该知道谨言慎行。”她记不起这句话是陆柏还是前夫说的了,但这句话的意思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过。
“爸,以及这么晚了,还有什么事要办吗?”陆亚德问道。
“我去拜访一下执政官,只是商量些小事。对了,我可能会在那多呆几天,这段时间不回来了。”
“嗯,我明白了。”
陆柏背过身去时,他冲一旁的凌晓笑了一下,后者转过身去,不敢看他。
送走了陆柏,凌晓绷紧的身体一瞬间松了下来,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,捂着胸口喘息着。
“怎么了?”陆亚德坐到她身边,将脑袋凑上去询问道。
凌晓看见他的脸凑到跟前,感受到他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右腿,惊慌之下闭上眼睛,连声说道“没事”。
她什么也看不见,只感觉到陆亚德的呼吸冲击在自己的嘴唇上,便能推测出与他的距离有多么近。
“他或许随时都会扑上来,对我……”
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凌晓睁开眼,见陆亚德已不在眼前,叹息一声,打算回房休息,却见陆亚德已脱了上衣站在浴室前,之前掩藏在衣服下的健壮肌肉此时全展现在她眼前。
那一刻,她忽想起二十年多前,那个年轻的士兵在她眼前脱下衣服包扎伤口时也是这幅模样,而自己的脸也和当年那时的自己一样发着烫。
她遮着自己的眼睛,却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窥陆亚德的身体。陆亚德没有察觉到窥视者,至少看起来应该没有,头也不回,径直进了浴室。
凌晓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裙,额头上满是汗珠。
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像是要破壳而出。
那种东西在她的心中已经封锁了好久,凌晓本打算将它永远封存下去,并将它彻底遗忘。
然而那种东西只是受到了一点微小的引力,便难以抑制地涌动起来,在身体中奔腾不息。
她紧紧并拢着双腿,害怕自己被脑中的那个声音驱使着走到浴室门前。
她闭上眼睛想冷静下来,可陆亚德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眼前。
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。
“我还是回房间,把门反锁起来好……”她这么想着,可脚步朝向的却是浴室。一步一步,越来越近。
“不是这个方向,我应该回卧室……”但她的走向没有改变。
“妈妈?”陆亚德在里面喊了一声,凌晓惊在原地,浑身不住地颤抖。
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
“我忘了拿新毛巾进来了,可以帮我找一条吗?”
“哦……是吗……这……好,好……”
凌晓拿来一条新毛巾,站在门前,手按在把手上许久。忽然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缝,陆亚德头从门缝探出来,凌晓赶紧转过头,把毛巾递上去。
陆亚德笑了笑,竟把门完全打开,接着将凌晓一把拉进去。凌晓正要惊呼,却被他捂住了嘴,轻按在墙上。
陆亚德的赤裸的身体压上去,下面粗大的肉棒顶在凌晓的大腿上。
凌晓连连摇头,拼命想拉开陆亚德的手,陆亚德见状,便自行把手放开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,你不能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陆亚德便俯下身吻了上去。
凌晓双手按在陆亚德的胸口往外推,后者却纹丝不动,凌晓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,浑身的力量像是随着唾液的交换而被夺走,最终一点力也使不上了。
起初,她还紧锁着牙关,抿住双唇,把守着最后一道脆弱的关卡。
而陆亚德的舌头却熟练地爱抚她的唇,逐步推进的攻势迫使她的唇瓣分开,使舌尖得意探入其中。
在贝齿上扫动。
他胯下的肉棒早已涨至最大,此刻已经顺着她的衣裙滑入了股间,感受裙下两条大腿的温热包裹。
这一接触诱使凌晓逐渐松懈了上方的防线。
陆亚德的舌头抓紧她松口的瞬间探入她的口腔,轻易捕捉到了那条笨拙的小香舌,与之纠缠起来。
如果此刻凌晓想要阻止继子进一步的行动,只需再度闭合牙关咬伤去便是了。可是她没有这么做——她什么都没有再做。
许久,二人口舌分开,一道银丝从两人口中拉开。
“妈妈?”陆亚德叫她。
“不要这么叫我……”她低下头去,却看见对方的肉棒正插在自己的腿间。
“你生气了?”
“我……”她不知如何作答。
陆亚德轻轻一笑,伸手就要去拉连衣裙的吊带。凌晓无力地推阻几下,自然是徒劳无功。
眼看她的衣裙就要滑下,陆亚德放在洗手台边的手机忽然响了,暧昧的氛围一下被打破。
陆亚德拿起手机,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恼火,但看见来电号码后,却立马一扫阴沉。
“喂,突然这时候打来,有什么事吗?”他仍旧把凌晓按在墙上,并凑上去蹭她的脸颊。
“怎么了?火气这么大?谁欺负你了?”陆亚德把左手食指按在凌晓的嘴唇上,挑逗起来,凌晓闭上眼睛,任他动作。
“哦?好,等着,我马上去。”
他挂断电话,在凌晓唇上啄吻了一下,后者轻吟一声,没说什么。
“妈妈,对不起了,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,今晚不能陪你了。”他把“今晚”这两个字咬得很重。
他见凌晓红着脸不回应,继续说道:“不过不用担心,明天我会好好补偿妈妈的。”他又把“补偿”两个字咬得更重。
“别胡说八道……”凌晓不痛不痒地斥责道。
陆亚德穿好衣服,走到门口,见凌晓还愣在原处,笑着问道:“妈妈你就不想问问是谁给我打的电话吗?”
“我……与我无关……”
“是吗……”陆亚德显得有些懊恼,拉开门就要走。
“等等!”凌晓忽然叫住他。
“怎么了?”
“给你打电话的……是女人吗?”
陆亚德笑了。
“我倒希望是。”他如是想着,却并不回答凌晓的话,只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手势,便走了。
“啧啧啧……”陆芷柔看着愣神的凌晓,不住地叹气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下,发现大腿内侧已经湿透了……